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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8月30日

無封賜祖孫同失運 戰匈奴郎舅共建功(漢武系列6)


 

漢武帝一生發動多次對匈戰爭,在各次戰役中孕育了許多戰匈名將,最著名是衛青、霍去病兩郎舅以及李廣、李陵兩爺孫,前者兩人戰功赫赫,屬於戰神級人物而流芳萬世;後者兩人雖然戰功昭著,但運蹇時乖,給後人留下無限唏噓嘆息。 

李廣,這個驍勇戰將,擅長騎射,令敵聞風喪膽,「但使龍城飛將在,不教胡馬渡陰山」。 可惜,他一生將運坎坷,有功無賞,乃至數百年之後,初唐神童王勃在他的名賦《滕王閣序》中仍發出「馮唐易老,李廣難封」的哀嘆。 

武帝發動「漠北戰役」,主帥仍然由衛青出任,年老的李廣請求出戰,他知道自己征戰的日子不會太長,他要把握最後機會立功封侯,漢武帝答應了李廣的請求,但怕他運氣不佳,影響戰局,暗中吩咐衛青不得授予重任。 一如所料,在這次戰役中,失運的李廣在風沙中迷路遭到匈奴主力伏擊,全軍覆沒。 由於李廣沒有完成軍事部署,貽誤戰機,按軍法應當處斬,衛青乃念他年事已高,不忍重責,但高傲的李廣自覺顏面無存,拔刀自刎,結束一生失意失運的戎馬生涯。 

李陵是李廣的孫子,也是一名失意軍人,由他肇始的「李陵之禍」,不但禍及妻兒,也連累了司馬遷。 

經過十數年平靜,匈奴又來侵犯,武帝命李廣利為主帥,李陵為偏將軍。 李廣利出於私心,故意少撥士兵給李陵迎戰數萬名匈奴兵,在敵眾我寡之下,李陵血戰餘至百餘人,最後他決定拋開個人榮辱,佯作投降,救贖百名戰士性命,留下有用之軀,另圖報國。 

消息傳回京城,武帝大罵逆臣,滿朝文武噤若寒蟬,只有司馬遷據理為李陵辯解,還稱讚:「雖古之名將,不能過也。」結果,被武帝以「誣罔之罪」打進牢房。 過了一些日子,武帝怒氣稍退,派公孫敖進攻匈奴,打算迎回李陵,但公孫敖作戰失利,為了卸責,謊稱自己是被李陵訓練的匈奴兵打敗,武帝聽後大為震怒,下令把李陵滅族,又再遷怒司馬遷,判獄中的司馬遷腰斬(司馬遷判腐刑後文另述),遠在匈奴境的李陵知道全族罹難後,才真心投降,發誓一生不回漢土。 

衛青和霍去病兩郎舅,是西漢最閃耀的雙子將星,可以大膽指出,漢武之所以能夠戰勝匈奴,全憑此二人。 

衛青是衛子夫的小弟,平陽公主的下人,但武功高強,是難得的將帥人材。 衛子夫當上皇后,他便成為武帝的小舅,後來,衛青官拜大將軍,娶了平陽公主,又成為武帝的姐夫,在公在私,衛青和武帝的關係都非常密切。 事實上,衛青出擊匈奴戰無不勝,經常得到封賞,但他為人極為謙和禮讓,也多次婉謝武帝的封賞,還拒絕武帝對他三個兒子的封侯,把賞金轉贈別人,他的謙和得到朝野上下的好評。 

霍去病是衛青的外甥,是衛青一手帶他上戰場,這頭初生之犢,青出於藍而勝於藍,他的戰功比衛青更彪炳,十八歲已經被封為驃姚校尉,他的千里奔襲戰術,把匈奴打得落花流水,被武帝封為冠軍侯、驃騎將軍,霍去病在一次殺敵至千里之外,在狼居胥山祭天封禪,昭彰自己赫赫戰功,成為歷史佳話。 由於他的戰功確實顯赫,武帝特別開了一個新職位大司馬,由衛青和霍去病共同出任,兩人地位平起平坐。 

衛、霍相比,衛青忠厚包容、老成持重,霍去病年少衝動、快意恩仇。 李廣自殺後,他的兒子李敢怪責衛青害死父親,有一天突然襲擊衛青致傷,衛青沒有張聲,予以包容,霍去病知道後,愛舅心切,一箭把李敢射死,這是一宗明目張膽的謀殺,武帝出於對霍去病的愛惜,不予追究。 

司馬遷對上述四人分別立傳,事蹟記載在《史記》當中,讓後世人得以鑒古知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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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8月23日

仗家姐田蚡爭私利 救莽夫竇嬰疑矯旨(漢武系列5)

武帝時期,外戚在朝廷盤根錯節,各自佔據高位,彼此既勾結也爭奪,雖然未有動搖劉氏統治根基,但也令皇帝頭頭不已。 當時外戚主要有三大派系,一個是武帝祖母竇太后一系,代表人物是竇嬰,他是竇太后的侄兒,位至丞相;另一個是武帝母親王太后一系,代表人物是田蚡,他是王太后的同母異父兄弟,也位至丞相;還一個是衛皇后一系,代表人物是衛青,位至大將軍。 衛青戰功赫赫,為人低調謙和,對朝廷只有功沒有害,但田蚡和竇嬰,他們兩人卻鬥個你死我活,情況之嚴重,令人咋舌驚呼。 

竇太后壽盡去見她的丈夫漢文帝,擋路大石已移,武帝終於可以大展拳腳了,他以「操辦太后喪事不力」的可笑理由,把竇太后的遺臣統統革退,讓舊臣全部回朝,另外,基於王太后壓力,任舅父田蚡為丞相,原丞相竇嬰告老退休,賦閒家中。 

田蚡倚仗自己是國舅,又是當朝丞相,看中了竇嬰的幾塊地,硬要來索取,竇嬰當然不肯,想起從前田蚡對自己一向卑躬屈膝,現在一朝得勢,便欺人太甚,心中非常憤怒,田竇素有積怨,因土地買賣又加深一重仇恨。 

田蚡又娶夫人,家姐王太后下旨命百官前去參加婚宴,竇嬰是退休丞相又是親戚,所以出席了宴會。 婚宴上,竇嬰向田蚡敬酒,田蚡非常傲慢,甚至出言不遜,有個名叫灌夫的將軍,他和竇嬰一向有交情,看到田蚡態度如此囂張,心中憤怒,藉著酒意破口大罵田蚡,一場婚宴因此鬧得不歡而散。 

事後,田蚡決心要置灌夫於死地,這除了要報復灌夫搞砸宴會之仇外,最重要是他知道灌夫發現了自己串通劉安謀反,有必要殺人滅口,於是以「對太后大不敬」的罪名作出逮捕並判死罪。 竇嬰知道灌夫是為自己抱不平而獲罪,便寫信向武帝求情,武帝也認為罪不致死,但礙於母親王太后的面子,未敢貿然作出裁定,他交由眾大臣在朝廷上商議,大臣們也認為罪不致死,王太后知道情況後大怒,又哭又鬧,不肯吃飯,說:她人還在,朝臣已經欺負她的弟弟,將來她死了,田家還有活路嗎?武帝一向孝敬母親,無奈批准了對灌夫滅族。 

竇嬰還要作最後努力去營救灌夫,他記得先帝曾經因為他解除傳位梁武王的窘局有功,特別頒了一道遺詔給他,遺詔只有九個字:「事有不便,以便宜論上。」意思是有事找皇上。 竇嬰拿著遺詔入宮,武帝看見遺詔命人核查宮中檔案,發現沒有副本,這下子可麻煩了,皇帝詔書怎可能沒有副本? 王太后一口咬定沒有副本的遺詔一定是假的,要把竇嬰處以偽造遺詔罪。 武帝最初想放生竇嬰,但被王太后所逼以及礙於朝野輿論,於是下旨處死竇嬰,一代外戚黯然消逝於歷史舞台。 

竇嬰矯詔罪有很多疑點,史家認為一定不是偽造,因為灌夫之罪與他無關,火燒不上身,無須冒險違法;另一方面,竇嬰一向忠君愛國,更加沒有理由去偽造丹書鐵券,最大的嫌疑反而是王太后,她為了替兄弟出氣和摌除竇氏勢力,暗中把遺詔副本銷毀。 

又是一個天理循環,報應不爽,害人的田蚡在第二年,以壯年之軀染上怪病,一命嗚呼!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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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8月16日

建金屋一諾藏阿嬌 倚長門千金為買賦(漢武系列4)

 

武帝后妃不算多,翻查史料得知只有二后四夫人,所謂「六宮粉黛,三千佳麗」,那只是文人筆下修辭手法,起碼對武帝來說是不盡其然。 武帝一代雄主,是絕頂厲害角色,一生窮兵黷武,在位54年,他的皇后只有二人,一個是陳阿嬌,武帝16歲登基就册封她為皇后,11年後,武帝將她廢黜,隔兩年,武帝册封衛子夫為皇后,歷38年之久,衛后死後三年,武帝駕崩,此三年中武帝沒有册封皇后。 

「金屋藏嬌」主角陳阿嬌是武帝首位皇后,她是武帝姑媽的女兒,兩人屬表姐弟關係,根據史料推算,阿嬌年紀大過武帝。 劉徹幼年時,姑媽摟著問他長大後會娶阿嬌嗎?天真無邪的劉徹回答會,還說會建造一間金屋給她住。 劉徹做了皇帝後,果然履行承諾娶了阿嬌,封她為皇后,建造了一間金碧輝煌的宮殿給她居住。 不過,記述西漢歷史的權威史書《史記》和《漢書》都沒有「金屋藏嬌」的記載,相信是後人杜撰出來的美麗故事。 

阿嬌的母親是漢文帝的大女兒、漢景帝的姐姐,封號館陶公主,史稱長宮主,是一個貪婪而極具深謀遠慮的女人。 最初,她想把阿嬌嫁給太子劉榮,以博取更大榮華富貴,但被劉榮生母栗妃拒絕,因此懷恨在心,時常在景帝面前說劉榮兩母子的壞話。 景帝廢黜薄皇后之後,長宮主力撐劉徹母親王美人繼任皇后,目的自始至終想把女兒推上皇后寶座,好使自己成為尊貴無比的皇岳母。 

阿嬌當上皇后,非常囂張跋扈,時常無理取鬧,總對劉徹說他之所以能夠做皇帝,全靠她的母親,阿嬌的言行大大觸惱了武帝,這種說話即使放在今天,也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容忍妻子說他是靠外家的。 由於太驕橫,又不斷大吵大鬧,帝后感情出現裂痕,阿嬌開始失寵了,她遷居長門宮,為了挽回夫妻感情,以千兩黃金聘請司馬相如寫了一篇《長門賦》,訴說自己被冷落的痛苦,高手的文章打動了武帝,夫妻二人和好了一陣子。 

武帝在姐姐平陽公主介紹下,認識了年輕貌美的衛子夫,這個衛子夫是平陽公主的歌姫,聲色藝俱全,她出身草根階層,善解人意,武帝一見驚為天人,當晚就在平陽郡府臨幸了她,翌日,歡天喜地把衛子夫帶回宮中,準備擇日册封。 那時候,武帝羽毛未豐,政事家事全受制於祖母竇太后和母親王太后,兩個太后出於與長公主訂有政治婚盟,不接受衛子夫之餘,還把她安排到後宮當雜役。 雖然這樣,卻無損武帝對衛子夫的熱愛。 

衛子夫入宮後,阿嬌妒火中燒,吵鬧更是無日無之,動輒就要尋死覓活,最後竟然用巫蠱之術詛咒衛子夫,巫蠱術是把目標人物的姓名和時辰八字寫在布偶上,然後在布偶身上刺針,致使目標人物受傷害甚至死亡。 這件事給武帝發現並捜出了證據,武帝再不留情面,二話不說就把阿嬌廢黜了,不過,仍然予以皇后待遇。 

阿嬌被廢黜,表因是驕橫,誘因是巫蠱,其實主因是不能生育,她為了醫治不孕,耗去國庫收入幾達兩成之多。 長公主質問武帝為何這樣對她的女兒,武帝說出以上原因,長公主聽後才無言以對。 當年長公主與王美人私訂劉陳娃娃親,撮合一樁政治婚姻,以無所出為由,逼景帝罷黜薄皇后,如今,她的女兒也因為不能生育,也遭到皇帝廢黜,又一個天理遁環,報應不爽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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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8月7日

誕雄主新政嚐首敗 抗祖母尊儒黜百家(漢武系列3)

漢景帝劉啟是有為皇帝,他繼往開来,延續「文景之治」盛世,對母親竇太后和姐姐長宮主劉嫖非常孝順,但在立儲方面有點煩惱,由於薄皇后(不是劉邦那位薄姬)不能生育,於是把她廢黜。 沒有嫡子繼承大統,景帝唯有册立與栗姬生的長子劉榮做太子。 

貪婪的長公主想把女兒阿嬌嫁給劉榮做太子妃,好為自己謀利益,但被栗妃推辭了,長宮主因而記恨在心。 劉榮當了太子後行為不檢,景帝有點不滿,另一方面,栗姬又不斷向景帝訴說兒子是太子,自己卻不是皇后,有失體制,景帝聽了十分不高興,便漸漸疏遠她,後來更廢了劉榮。 

景帝疏遠了栗姬而王美人漸漸得寵,她有一個兒子,名叫劉彘,劉彘和表姐阿嬌青梅竹馬,感情很好,長宮主便向王美人求親,王美人爽快答應了,長公主問劉彘日後做了皇帝,會否娶阿嬌?年少的劉彘答應了還說會蓋一個金皇宮給阿嬌居住。 在長宮主悉力推動下,王美人被封為皇后,劉彘被立為儲君,那年,劉彘才7歲,九年後登基,改名劉徹,帝號孝武,史稱漢武帝。 幾個後宮女人暗鬥、爭風吃醋、嘵舌八卦,不留神就捧出一個曠世雄主,徹底改寫了中國歷史。 

當年呂后妒忌戚夫人的美麗,把戚夫人斬去手腳、挖掉雙眼、刺聾雙耳,放入甕中置於茅廁,做成「人彘」(粵音:字,豬的意思),到了她的玄孫劉徹,乳名也叫做「彘兒」,未免有點兒那個? 

得力於祖母、母親、姑母這幾個女人幫助,劉徹終於登上君主寶座。 年少的武帝雖然有遠大抱負,但施政的時處處受制於祖母竇太后,這個竇太后,是歷史上太后一族的極品,她的干政、她的霸道、她不可理喻,與呂后、慈禧不遑多讓。 

劉邦建漢以來,下令子孫須信仰黃老學說,把老子無為而治奉若神明,竇太后更是黃老之說的忠實信徒,五千字《道德經》背得滾瓜爛熟。 劉徹還是太子時候,已開始接觸儒家學說,覺得孔孟之道才是治國之本,所以不斷找儒生來談話,增加對儒學的認知。 劉徹當上皇帝,首設年號「建元」,開創中國歷史先河,又推行一系列新政,包括:尊儒術,興太學、舉賢良,廢弊政⋯⋯他這一系列改革叫做「建元新政」,新政第一項改革就是推行儒家學說,這個攻堅性項目要推翻六十年祖制,談何容易? 

竇太后知道武帝拋棄黃老學說而尊崇儒家思想,非常惱怒,認為孫子違背祖訓,大逆不道,決定全面干政。 竇太后干政是全方位,如水銀瀉地,武帝的新政可謂一步一艱辛,漸行漸衰。 

武帝有兩個謀臣,一個叫做趙綰、一個叫做王藏,他們慫恿武帝凡事不必請示東宮(竇太后),這事很快傳到竇太后耳中,觸動老太太神經,竇太后於是不客氣了,立即把二人逼死於獄中,又把皇帝身邊的大臣統統革退並換上擁護黃老學說的人,怒責駡武帝忘宗背祖,警告若再違祖制,就撤換皇帝。 可憐一身抱負的劉徹,他的「建元新政」慘淡收場。 

干政也罷,竇太后連孫兒選妃也橫加干涉,她撮合武帝與阿嬌的政治婚姻,但反對衛子夫入妃並貶為宮女在宮中做雜役,儘管武帝對衛子夫夢繞魂縈,奈何皇權旁落,不敢仵逆祖母聖意,唯有忍氣吞聲。 

附注:本文述及漢室關係表
劉邦(高祖)妻薄姬劉恆(文帝)
劉恆(文帝)妻竇猗房劉啟(景帝)、長女劉嫖、幼子劉武
劉啟(景帝)妻薄皇后(廢)、妻栗姬劉榮(廢),妻王美人劉徹
劉徹(武帝)妻陳阿嬌(廢)、妻衛子夫

上回:瞽太后干政制其肘 漢景帝醉語傳乃弟

下回:建金屋一諾藏阿嬌 倚長門千金為買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