鳳凰涅槃,浴火重生 |
辭別了王安石,蘇東坡從南京轉去常州,途中,他與第三任妻子王朝雲所生的第四子蘇遁不堪路途遙遠死亡,死時僅十個月大,蘇東坡非常傷心,頓時萌起在常州終老的念頭。 也是在途中,傳來神宗駕崩消息,蘇東坡心中五味雜陳,一方面是被貶謫黃州不甘之心終於釋懷,另一方面對神宗不殺他心存感恩,還有一方面仕途是否出現轉機忐忑難安,無論如何,現階段只能以貶官身份留在常州。
年僅十歲的哲宗繼位,年號「元佑」,他的祖母高太后(神宗之母)攝政,高太后母改子政,全盤推翻神宗新法,重新起用司馬光為宰相,大批新黨被清洗,這就是歷史上的「元佑更化」。
蘇東坡剛到常州不久,一道聖旨頒下,任他為登州(山東蓬萊)知州,不日上任。 蘇東坡到登州上任才幾天,又一道聖旨頒下,急調返京出任禮部郎中,意味蘇東坡將東山再起。
人生大起大落真是來得太快,從復出擔任登州知州起,一年之內蘇東坡先後出任了禮部郎中、起居舍人、中書舍人、龍圖閣翰林學士,從五品升到正三品,從地方官員變為朝廷大員,參與國家決策,須知道,翰林學士是「木人巷」,宰相人選都在此中挑選,蘇東坡離宰相之位僅一步之遙,這一切全拜高太后所賜。
舊黨回朝後,瘋狂對新黨進行報復,朝政變成尖銳政治鬥爭,蘇東坡感到困惑和無奈, 認為舊黨和新黨根本就是一丘之貉,他上表對腐敗現象進行抨擊,這樣就引起了舊黨的反感。 夾在兩黨中間,蘇東坡意興闌珊,一再要求外放,最後高太后授龍圖閣學士知杭州。
蘇東坡再一次擁抱西子湖。 他寫給朋友的一首詩,大概可以窺知他的心態,或許經過黃州歷練和目睹當前權力鬥爭,使他有點無可奈何:
到處相逢是偶然,夢中相對各華顛。
還來一醉西湖雨,不見跳珠十五年。
他上一次到杭州是擔任通判(副太守),那次是遊山玩水,沒有政務負擔,所以才有下面綺麗詩篇:
水光瀲灧晴方好,山色空濛雨亦奇。
欲把西湖比西子,淡妝濃抹總相宜。
十八年後重臨杭州,身份已經大不相同,是實實在在的知州(太守),心態也大為不同,這次知杭州,時間僅一年多些,但做了一項積福杭州大工程、讓人民交口稱讚的政績—-治理西湖。
西湖長期以來的受淤泥阻塞,湖水污糟臭不可聞,蘇東坡帶領民工深挖淤泥,挖出的淤泥築成一條長堤分隔西湖,既減輕淤塞又方便居民往返南北不需繞湖而走,杭州人把這條長堤稱為「蘇堤」,他又在湖中央設置三座石塔,利用燈光指導船隻行駛,三座石塔就是今天的「三潭印月」。
擔任杭州太守大概一年多,此後的七八年間,蘇東坡就像一顆棋子,在朝廷和地方之間置來置去。 在地方,做個多個州郡太守;在朝廷,做過禮部尚書,做過翰林學士,也做過兵部尚書,哈哈,文官武用,奇哉怪也!連宋哲宗的老師也做過,可惜師生緣淺,試想,這樣頻繁調動,對一個有理想的官員來說肯定是一個災難。
對蘇東坡獨具慧眼的高太后逝世,新舊兩黨領軍人物王安石和司馬光也在同一年去世,哲宗如脫繮野馬,了無約束,立即恢復父親所推行的新政,新黨也伺機回朝把持政事,章惇被任命為宰相,他第一個要開刀對象就是頓失所依的蘇東坡。 新黨故技重施, 又在蘇東坡詩中大做文章,他們翻出其中一首:
此生也覺都無事,今歲仍逢大有年。
山寺歸來聞好語,野花啼鳥亦欣然。
蘇東坡寫這首詩恰巧在神宗去世後一個月,
「大有年」、「聞好語」,章惇認為蘇東坡是對神宗崩天贈興和幸災樂禍。 章惇,蘇東坡昔日朋友,當年科舉考試的手下敗將,如今一登高位報復來了,蘇東坡再次踏上貶謫之路,開始他顛沛流離的晚年。
2020/7/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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