銅雀恩仇錄(完) 藍田敘碑 奸雄醒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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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壁大戰後，魏蜀吳三國鼎立，各自擴張地盆，劉備盤踞川蜀，漢中成為兵家必爭之地。 建安二十三年秋，劉備率先發動佔領行動，曹操興師四十萬討伐，主簿楊修作為謀士隨軍出發。 

曹操率領軍隊西出潼關，路過一處山崗，俯視山下有一座村莊，四周茂林修竹，很有特色，便問隨行軍士：「這是甚麼地方？」將領回答：「此地名叫藍田，據聞蔡琰與董祀隱居裡面蔡家莊。」 曹操聽後心弦一震：「原來文姬居於此，人生何處不相逢啊？」 喊道：「行軍且慢，先訪故人。」 說完，便帶著楊修和百餘戰將策馬下山，夏侯惇攔也攔不住。 

蔡琰把曹操迎於大廳之中，曹操不見董祀，便問：「怎麼不見董都尉？」 

蔡琰連忙道歉：「董祀訪友未歸，若他知道丞相大駕光臨，定當親自迎迓。」 

曹操接過侍琴奉上香茗，乘機端祥了蔡琰一番，只見他心中的白月光略嫌顯老，幸而氣質仍在，風韻猶存，舉止間還散發着大家閨秀風範，曹操心忖：「農村的生活比大漠生活更苦哇！」放下茶杯，對蔡琰深情的說：「文姬，你這是何苦？」 

蔡琰理解曹操此話的多重含意，也明白當年如果接受了曹操，她的人生歷程一定改道，避重就輕地說：「丞相於我夫妻恩同再造，今生今世沒齒難忘！」蔡琰硬把董祀拉下水。 

曹操凝視大廳懸掛的曹娥碑圖軸，走前去觸摸，自言自語：「伯喈，你終於聽我勸把它掛出來了。」轉過頭來問蔡琰：「文姬，你知道我為何停軍來訪嗎？」 

「丞相不會是又叫我默寫先父文章吧？」蔡琰半開玩笑，楊修等人也在暗自竊笑。 

曹操眼眸閃爍著讓人猜不透的目光，說：「文姬，我是為你解謎而來， 記得二十年前我拜訪府上的事嗎？當日我與你父女一同觀賞曹娥碑拓本，大家都對碑文中的八個字： 「黃絹幼婦，外孫齏臼」特別有興趣，我連說二句絕妙，但你和令尊沒有反應過來，我知道當時令尊被我說要好自為之而陷於深思，而你則迷失於『青青子衿。悠悠我心』詩句中。」 

一個是當代大儒，一個公認才女，怎會解不開幾個字謎？父女當日只是心照不宣，蔡琰正想回答謎底，楊修卻搶先說：「絕妙好辭！」 

曹操原要自解謎語，卻被楊修搶先一步，心中大怒，對楊修反了一個白眼，喝道：「你說說！」 

「黃絹，顏色之絲也，絲旁加色，就是『絕』字；幼婦，少女也，女旁加少，就是『妙』字；外孫，女之子也，女旁加子，就是『好』字；齏臼，受辛之器也，受旁加辛，就是『辭』字（KM注：古字辭是受旁），總而言之，就是『絕妙好辭』。」楊修講話時手舞足蹈，滔滔不絕，完全沒有留意曹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，蔡琰神色也是一派凝重，眉峰緊聚。 

曹操面色一沉，斥責：「徳祖，這是當年我和蔡邕父女的話題，輪不到你插嘴，快出去備馬，我還有話和文姬說。」楊修心中大駭，率眾惶恐退出屋舍。 

室內一片寂靜，蔡琰奉上新茶，曹操瞄到蔡琰腕上狼形刺青猶未洗脫，便說：「我送給你的護腕怎不拿來用？可以遮蓋着啊！」 

「妾在農耕和家務時一般都沒有用，不方便啊！冬天寒冷當取出來保暖，再謝丞相恩賜唷！」蔡琰道。 

「老夫文韜武略，縱橫天下，世上事物予取予攜，儘管如此，亦非順心如意。」曹操此話似有暗喻，續說：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，文姬，你覺得我是否老了，不中用了？」 

蔡琰回道：「丞相精力充沛，如今還帶兵出征，何老之有？如你所言，老驥伏櫪，志在千里；烈士暮年，壯心不已。」 

曹操心中大喜，蔡琰竟然熟記《步出夏門行》，於是乘機問：「文姬，這些年操待你好嗎？」 

蔡琰俯首沉思，腦海瞬間浮現一連串往事：規勸父親勿助紂為虐、奔走減刑、免使自己沒入官婢、向左賢王千金贖身、胡笳十八拍成册、贈衣賜婚、救赦董祀、三次贈詩 ⋯⋯，她深知曹操對己真心一片。 良久，抬頭看著曹操，趨近低聲說：「丞相對文姬恩重如山，文姬並非草木，豈會不知丞相心意？亂世女子如飄萍飛絮，怎敢沾恩沐雨，只怨造物弄人，有緣無份，來世或能侍候丞相，以報今生恩典！」 

「哈哈！文姬有你這番說話，操於願足矣！戰事吃緊，就此告別，後會有期。」曹操說完，解下青鋒劍送給蔡琰，說給她斬柴殺豬之用。 

此時，天際出現一片晚霞，紅雲燒紅了半邊天，曹操望之頓然大悟，口念「青青子衿，悠悠我心」，然後策馬揚長而去。 由於他貽誤了軍機，終於失去了漢中，他向漢獻帝請求自罰一年官餉，在撤軍時候，發生雞肋事件，楊修被曹操指造謠惑眾，藉口處死。 

有說，蔡文姬先曹操而逝，曹操為此罷朝三日，想不到一代奸雄，一生能夠征服天下，卻無法征服蔡文姬的心，誠可憾也！

 

全文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