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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目
一、建安風雲 文挑淑女
二、天降橫禍 父女訣別
三、名姝蒙難 胡茄十八
四、塞上驪歌 銅雀默寫
五、悲憤成詩 風雪救夫
六、藍田敘碑 奸雄醒悟
建安時期,身為書法家和文學家,蔡邕這些年來不止一次端詳曹娥碑拓片,越看越發對碑文作者邯鄲淳佩服不已,看著看著,拿起毛筆在拓片上寫:「黃絹幼婦,外孫齏臼」八個字,然後閉目沉思,在一旁觀看的蔡琰不敢驚擾父親,輕輕把拓片擺放於書案一端,但終還是發出微弱聲音。
「文姬,你知道曹娥碑的由來嗎?」蔡邕微微睜開雙眼。
「知道,曹娥是本朝孝女,捨身救父,她的孝義感動了村民,眾人決定立碑為傳,請來了邯鄲淳寫了碑文,碑文詞藻美麗動人,典故都是父親告訴我的。」年青的蔡琰滿臉崇敬回答父親。
正當父女還在熱烈探討碑文的書法造詣和文學修養,僕人來報,曹操到訪,蔡琰正想走進內堂,蔡邕說:「文姬不必廻避,我與曹孟德為故交,彼此都熱愛文學,算是同路中人,稍後我們談詩論文時,我兒可以從旁學習啊!」
「伯喈公,小弟來了!」曹操人未到聲先到,他跨步入內,蔡邕起身相迎,蔡琰行禮後退在一旁。
「孟德兄,今日甚麼風把你吹來了?」蔡邕雙手抱拳。
「伯喈公,你的《憙平石經》,小弟還有幾處不明白,今天特來請教!」曹操說著,瞥見站在旁邊的蔡琰已經長得亭亭玉立,眉清目秀,粉面朱唇,心房不禁一陣顫動。
「孟德兄博學多才,區區小傳,焉能難你?若真有惑處,但說無妨。」
《憙平石經》是由蔡邕率領建安文學家,把《論語》等數部典籍整編並命人刻於石板,用以傳世,仕人學者素來對這些典籍滾瓜爛熟,曹操文武全才,怎會不懂,此次到訪,顯然別有來意。
曹操在談話時候眼睛不斷投向蔡琰,但見她低首整理案册,芙蓉如面柳如眉,姿態十分優雅,十足一個熟透蘋果,心中有所遐想。
忽然間,曹操轉個話題,說:「操近日喜獲新作,名叫《短歌行》,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卷書札,展示於案前,詩文如此寫道:
對酒當歌,人生幾何!
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
慨當以慷,憂思難忘。
何以解憂?唯有杜康。
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
但為君故,沉吟至今。
⋯⋯
月明星稀,烏鵲南飛。
繞樹三匝,何枝可依?
山不厭高,海不厭深。
周公吐哺,天下归心。
蔡琰微微欠身,說:「曹將軍過譽了,小女子不過跟隨父親學文調琴,哪有才名?豈敢僭越而胡作批評。」
「文姬賢妹此話差矣!學術交流乃文人所喜者,你不要客氣了,過來說說吧!」曹操語氣誠懇,意態卻嚴肅認真,情狀有威逼之勢。
文姬無奈走近書案,用手指著 「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」,說:「此兩句應出自《詩經. 鄭風》,並非將軍原創。」文姬指尖似蔥根,呵氣如吐蘭,曹操呆了。
「對,對,是吾摘自「鄭風」,文姬賢妹果然了得,難道你特別喜歡這兩句詩?」,曹操兩眼直勾勾看著蔡琰,臉上卻佯作感慨,語氣顯然有意挑逗。
堂上頓然一片沉靜。 蔡邕打破靜默,說:「『鄭風』較多言情,昔日孔子刪詩時取其『思無邪』,三百篇之所以保存下來,能為女子明禮儀之用。」
蔡琰目光清冷,緊接著說: 「此詩豁達豪邁,借酒述懷,當不涉男女之情,末兩句:『周公吐哺,天下歸心』,才是曹將軍得心之作。」說罷,再次欠身施禮。
「哈哈,精彩啊!文姬賢妹果然才女,講解詩文勝於大學士,『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』有意思,有意思。」曹操拍手大聲叫好。
蔡邕再次附和:「吾亦認為此乃孟德兄待友之作,並非言情之篇,『對酒當歌,人生幾何』,後人必深記而廣為流傳矣!」
「言情又何如?『關關雎鳩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』不好嗎?」,曹操鍥而不捨。
蔡邕感到曹操言辭開始有點逾矩,故輕輕咳了聲。
蔡琰:「曹將軍深通詩義, 當知『發乎情,止乎禮』,若強解閨情,恐失聖人之教。」
曹操一怔,旋即大笑遮窘,:「賢妹說得正是。」
曹操心裡明白,蔡琰是一個不可冒犯的女子。
曹操終於看到曹娥拓片,目光停留在
「黃絹幼婦,外孫齏臼」八字上,他沉思片刻,連聲說「絕妙絕妙」,然後對曹邕說:「伯喈公得此寶物,宜當珍惜,若懸掛於堂前,定必光耀門楣,盼伯喈公好自為之,噢!時間不早了,小弟就此告退。」
曹操告别蔡邕時,目光不忘投向蔡琰,只見蔡琰俯首襝衽,雙方目光再無接觸。
曹操離去後,父女皆若有所思,父親想著「好自為之」有何玄機;女兒則想著「悠悠我心」有何謀算,兩人各無說話,同帶著疑惑走入內堂。